校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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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的春天

发布日期:2023-04-23   点击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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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校百二周年校庆,经管院百十周年院庆,何炼成教授去世追思活动在即,我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对恩师的强烈思念又一次涌上心头!特找出2017年写的《校园里的春天》一文再发于《何先生门下》群里。本文通过记述我们我校经济系77级1978年4月19日入学报到第一天的所见所闻和聆听何老师的入学教育的激动时刻,以表达对恩师怀念之情!并通过对44年前我校老校园(今太白校区)景观布局,一草一木的满园春色的追忆,为母校校庆增添一抹靓丽的历史高光!

我校经管院退休教师 韦苇

2022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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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级毕业20年 拍摄于2002年元旦

1978年4月,三十岁的我,终于迎来了生命里的春天。4月8日,等来了盼望已久,姗姗来迟的西北大学入学通知书。——这份通知书竟因为信封上只写了“周至县尚村公社韦苇收”,在尚村邮政所因投递地址不详而盘亘了几天,还差点被退了回去。幸亏有位老邮递员记得西坡学校有个叫韦苇的教师,才辗转到了我的手里。捧着这一页薄纸,却重比千斤的通知书,我颤抖着手打开它,看到“韦苇同志:你被录取到永利官网政治经济学专业。请持此通知书办理户口粮油关系,于1978年4月19日来校报到。”我热泪盈眶却心存迷茫:我填报的志愿不是中文系和历史系吗?怎么录到“政治经济学专业”?这是个什么专业?学什么呀?学政治吗?我这个“黑五类”狗崽子出身的学政治合适吗?困惑归困惑,还是一种饥不择食的喜悦占了上风,我已经是在前一批录取中被某师范大学中文系以政审的名义淘汰掉了的落水者,现在被我校录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顾得挑专业吗?有学上就是万幸!留给我的办理各种手续的时间只有十天,我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从村里到公社再到县上,凭着这份通知书,开着各种证明,卖粮、卖油,转户口和粮油关系、转团关系;安顿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婆婆的生活……丈夫庞春山也从秦岭深处的宝成铁路凤州工务段赶回来为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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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 学生实习

4月19日清晨,我和春山背着行李卷,从老家周至县尚村镇搭乘到户县的汽车再转乘户县到西安的火车——通知书上注明学校校车在火车站接站。约十点左右下了火车,我们在车站广场的西北角找到了车身上赫然印有“西北大学”字样的天蓝色大轿车,便有了一种归属感。接站的老师同学很热情,接过了我们的行李,安顿上车就座。稍等了一会儿,大约有十多个报到者后,车便启动了。接站的老师说,先到的先到校办手续,后到的再等第二辆车。此前,我虽然来过西安探亲,但次数屈指可数,车穿行在从火车站到我校的解放路、东我校街,还有环城西路、太白路上,我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一晃而过的行人车辆,既兴奋又感慨!那个时代,从农村到城市,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天堑,从老家到我校,50多公里的路程,从高中毕业到迈入大学之门,我却走了整整十年哪!以后,我也要变成城市人,加入到这些忙碌谋生的人群中了。

校车从我校西校门开进,停在报到处大礼堂西面的十字路口,十多个学生下了车提着自己的行李分头按指示牌的方向寻找自己系的报名点。因为大批量的新生早已在3月份就入学了。今天来的都是扩招生,其他各系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个、十几个,唯有我们这个政治经济学专业是整班扩招的,有50名学生(实际只报到了49名)。所以其他系的接待站只是一张小桌,一两个学生在接待一两个新生,显得冷冷清清,而我们就占据了大礼堂的前门厅,三四张桌子一字排开,几个四十出头的老师和几个二十左右的学生在接待新生,气氛热烈。我们从外县赶来,显然来的迟了点。几张报到桌前已经有点人头攒动。几个接待的同学给刚来者发报名表,解答指点如何填写,几个年长者给等待的新生介绍校情系情。我见一时排队排不到跟前去,便和丈夫放下行李,边听老师热情介绍情况,边悄悄打量着报到桌前这一堆儿人群——他们就是我将要相处四年,可能会发生许多故事的老师和同学啊!由陌生到熟悉,由相逢到相识、相知,就从这里、这一瞬间开始啊!

一个正在讲解的老师,微胖,有五十出头,听同学叫他“陈老师”,他回答我们将来要学什么课程:“大家要学的主要专业课有政治经济学,哲学,资本论,国际共运史,经济学说史,这几门是我们这个专业的基础理论课,还有外语,财政学、国民经济学、会计学等专业课,几十门呢。”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远离了自己原来的文学特长和爱好,压力很大呀。另一个瘦瘦的稍高个头的四十岁左右的老师自我介绍:“我叫程希韬,是你们的班主任,以后和同学们经常在一起的就是我了。同学们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陈老师说的课程设置等情况,等下一周我们还要进行专业教育,给大家系统讲解。”

我注意到了两个先我而到的女生,一个身材瘦瘦小小,脸色微黑,却眉目清秀,脑后拖着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那辫子可真是引人注目啊,在身后一甩一甩的,人整个都活泛着青春的气息。她操着一口标准京腔,是个典型的北京女知青,边填表边自报家门:“我叫杜郁,来自延安。”声音洪亮而圆润,透着自信与个性。这个经过下乡插队历练的知青女性让周围的同学眼前一亮。另一个姑娘才二十出头,却个头高挑,丰胸细腰,也是两条齐腰的大辫子垂在身后。她填完表一回头,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满月般的白皙脸庞,长睫毛下一双大眼睛忽忽闪闪,泛着湖水般的清波。一扭腰,辫梢上的两个素色蝴蝶结恰是两只蝴蝶在腰际飞舞,吸引了众多男性的目光。后来才知,她叫姚慧琴啊。我正暗自赞叹我的两个女同胞竟然如此出类拔萃,倒显得我这个来自乡村的女教师一身乡土气。又来了一个女生!来者着一身蓝色的牛仔工装,个头也在1米65以上,梳两根齐耳小辫。面色白中带黄,是那种象牙玉色,手提一只行李箱,风风火火却又风尘仆仆。她报到时自我介绍说:“我叫杨明丽,是从安康坐飞机来的。”声音带着陕南姑娘的清脆甜美。快人快语,亮丽而明快,真是人如其名啊。轮到我了,填完了表,四个女同学相视一笑,稍事寒暄算是认识了(我们班的老大姐郭文静当天没来报到,她因事迟到了几天)。

大家正要分头到大礼堂里面接着办理户口、粮油、党团关系的转入手续时,只见一个男同学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他一头大汗,气喘吁吁,直奔报名桌前,操着比较难懂的陕北话大声嚷道:“哪位是老师啊?我叫叶芝德啊!我在西安汽车站下汽车时,钱包叫小偷偷走了!把通知书和所有的证件都丢了!咋办呀?”他急得都带着哭腔了!见状,大家都围拢过来,程希韬老师赶紧自我介绍:“我叫程希韬,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叶芝德,你先别急,慢慢说。”一个接待的同学给小叶端来一杯水。他喝了两口水,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把被偷的情况又详细说了一遍。程老师和另一个陈老师商量了几句,安慰叶芝德说:“小叶,问题不大,录取你学校有底子。你人已经来了,就先报到注册,住下来。户口、粮油关系系里请学校给你原公社开具证明,说明情况,你寄回去请家里人到公社重新办理。”叶芝德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从赤红恢复正常,我一细看,嘿!小伙子个头不高,豹头圆眼,虎虎有神,挺精神的嘛!怎么下车马马虎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能让小偷摸走了呢。小家伙的“不幸”遭遇反得同情,受到热情待遇。因为他还不能办户口粮油关系,几个接待的小同学(后来得知原来是已经在生物、地质、物理系报到的几个同学因入学体检被发现是色盲,不适于学原专业,转到我们这个文科班的。他们是曹探笑、焦健、赵建刚、熊海强等,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后来大名鼎鼎的魏杰)七手八脚地帮他提着行李,先去男生宿舍安排床位去了。

呵呵,没想到叶芝德的事儿只是一场虚惊。偷他的小偷还讲点良心,打开包包一看,钱只是十几块钱,少得可怜,重要的是那几个关系证件和西北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小偷懂得这几张纸片于他没一毛钱的用处,可对失主是关乎前途性命的物件。他还没丧尽天良,拿走了区区十几元钱,又悄悄把包包放在汽车站售票口的窗台上。被工作人员发现了,立刻和我校取得了联系,系里接到学校电话,马上就让叶芝德前去认领了!后来消息传开,我们都为小叶高兴,也感叹小偷中还有好人!

刚送走叶芝德,又见一个男生背着行李卷从图书馆方向走来。我一看,其实我们是坐同一辆校车来的,从年龄一看就知是他也是老三届,斯斯文文,白白净净,鼻梁上架着副深度近视眼镜,我们下了车,应该是按着指示牌的提示向大礼堂方向走,只见他背着深蓝色的家织布花格子床单包裹着的铺盖卷低着头向红楼、图书馆方向走,我当时就心存疑惑,想提醒一声,可又不认识。果然他走错了路,绕大草坪走了一大圈又走回大礼堂了。看来是深度近视眼惹的祸,只顾脚底下,没看清指示牌啊!这个同学就是张希民,因为他肤色白皙,班上还有位赵西民,为了区别两个名字的谐音,后来同学们都叫他老白。

呵呵,等到我到大礼堂里面办各种手续时,已经快12点了。转团关系简单,办户口和粮油关系复杂。正办着下班时间到了,工作人员宣布下班。我们未办完手续的二十多个人只好怏怏离开,各自散去。

趁着午休,学生们寻找自己的宿舍。我和春山提着行李去了在学校我校门口北侧的女生宿舍大楼。这是一座三层楼,一层是女生宿舍,二、三层是学校招待所和出版社。我和杜郁被分派在一层靠西头的一间南向的屋子,和生物系的几个女生合住,杨明丽和另一个尚未报到的郭文静被安排在我们隔壁,也是和生物系女生合住。因为我们是扩招的,宿舍只能见缝插针着安排。就这样,还有十多个家在西安的同学在第一学期没有宿舍,是所谓的“走读生”,就包括漂亮的小妹妹姚慧琴。宿舍是典型的八人间学生宿舍,放着四张上下两层的架子床。几个女生似乎刚刚吃完午饭,屋子中间的大长桌上碗筷狼藉,还未收拾。见我们进来,倒是很热情,帮我们拿进行李。一位女生快人快语,指着门口的两张架子床的上铺,“这是给你们新来的两个女同学腾出来的。我们是生物系75级的,程老师也给我们当过班主任,他说他要当新组建的政理系77级的班主任,要我们挤一挤,腾几张床位。这不,很快就收拾好了,隔壁屋还有两张。”春山随手就把行李放在门口东边的上铺了。喝着那位女生递过来的一杯水。坐在下铺的床边,我紧张了一个上午的心才放松了。和屋里几个原主人寒暄起来。她们给我介绍着学校食堂、商店、几个教学大楼、图书馆的大致方向,问我们吃过午饭没?(我们还没买食堂饭票,当然还没吃饭)要不要带路出去在边家村商场买点东西,吃点饭?这种亲切和友好让我心里暖洋洋的。这时,才感到朝南开着的窗户,洒进来一缕阳光,还飘进一阵阵我熟悉的洋槐花的清香,我探头一看,原来窗外是一排枝头开满淡黄色繁花的洋槐树,在微风中摇曳着腰肢。啊,毕竟是春天了,这校园里的春意还真暖人啊。

婉谢了舍友的带路,我和春山自己出了校门在边家村某小饭馆匆匆就餐。然后又回学校消磨时间,等待下午2点以后继续办理未了手续。这个把小时才是我们有闲情逸致观赏校园的时间。我和春山在校园里漫步,从西门口走到红楼,走到图书馆,东操场,然后又回到上午报到的大礼堂前。我感到一种恍同隔世的认同感和陌生感。西北大学和我有不解之缘,这是我父亲的母校,我父亲是我校1942级46届法商学院经济系学生。他从陕南汉中城固的轱辘坝旧址毕业了,我校才带着抗战胜利的风尘搬回了西安,落脚在西南城角现在这个地址。父亲由于历史的原因,没有实现我校曾给予他的经世济民的梦想,当了十多年教师和二十年农民,个中艰辛一言难尽。更不曾想到时隔32年后,他的女儿,却经历了十年的曲折,在1978年的4月,披着一身春光,走进了我校,来接续他的经济学梦!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我校,曾在1967年元月某天,我也是在我现在的爱人,当时的男友的陪同下,来过我校。那时的我校西校门就是现在这样上部圆形地带着一排排箭头的大铁栅栏门,东西走向的大道旁有几块大宣传栏,上面的大字报斑斑驳驳,内容是批刘邓陶、批西北局。那天是个阴天,西风飕飕,地面上漫卷着大字报的残页,校园里空荡荡的,没见几个人,我只感到一阵阵寒意。和春山没有多转悠便离开了满目萧瑟的我校。十多年过后,铁门依旧,淳朴得像我们农村看家护院的老大爷。从西向东的主大道两旁建筑物的格局也无大的变化,南边是西门南侧的高大而简陋的风雨棚——即室内操场,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去看看怎么这大屋子里还能打篮球?它的前面是小操场,也是露天放电影的地方,这和我们乡下打谷场一样。北面是我们女生宿舍和招待所、出版社所在的大楼,接着便是几排平房,靠路边的是小便民商店、理发馆,后面的是教工宿舍。再往东走才有了大学气象:物理楼、化学楼、生物楼、地质楼、大礼堂,和大礼堂隔着草坪遥相辉映的是两层的红砖砌成的校行政楼,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红楼,使人想起了五四时期北大的红楼。红楼的东南又是许多平房和几座男生宿舍楼,最东头是有着椭圆形跑道和篮球场、足球场的东操场了。变化的是气候和我的心境。依然是淳朴如旧的我校,可我满眼却是春意盎然!绿树,草坪,高大的法国梧桐夹道着大礼堂西通往北门的大道,高挑的白杨夹杂着低垂的柳丝挺立在大礼堂前大草坪的四周——后来听同宿舍生物系女生说这是因为先后有两位校领导分别爱杨爱柳而栽的。图书馆前的路叫玫瑰路,果然有数丛玫瑰,深红的花开放得娇艳欲滴,背靠着几块巨石垒成的假山。为对面这座三层大屋顶图书馆楼平添了几分雅致。

呵呵,时间已到,我们赶紧回到大礼堂内续办未办完的手续。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工作,各个办公摊位已经有三五个同学排队,我们的班主任和几位接待的同学也守候在一旁看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他们帮助解决。后面的手续很顺利,大约一个多小时大家都办完了。程老师谆谆告诫大家下午和明天(是个星期日)可以在校休息,也可以上街游玩、买买东西,走亲访友。但明晚必须6点半以前返校,晚上我们的系主任何炼成老师要到宿舍看望我们这些同学们,接着就要上晚自习了。他再三强调:“同学们记住,每周日的晚上返校上晚自习,这是学校多年形成的校风校纪,请同学们务必遵守!我们这个班已经比别的班开学迟一个多月了,以后要分秒必争地赶课啊!大家明晚见!”

4月19日下午离校后,我和春山去了西郊鱼化寨陕西水利机械厂我哥嫂的家,缓解我们一天的鞍马劳顿,也和哥嫂分享我入学的喜悦和激动,也享受哥嫂对我们的盛情招待。第二天春山就返回他的工作单位宝成铁路凤州工务段了。此话题按下不表。

4月20日傍晚,我按时返回学校。果然,在六点半时分,程老师陪着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学者到我们宿舍来了,隔壁宿舍的杨明丽也闻声过来。程老师给我们介绍:“这就是我们的系主任何炼成老师,是他把你们招进我校的。这就相当于过去科举考试,你们的中举,就是他提笔圈点的。他是你们的恩师,你们就是他的门生!”程老师的这番话。令我热泪盈眶!我才知道,眼前这位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蓝色中山装,戴着深度白边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先生就是我的命中贵人!是他把我从高考落榜的溺水状态中拉上岸来,还将要牵着我走进一个我尚不知高深的学术殿堂的引路人!我看其他两个同学也都神情激动,还不待我们要表白什么,何老师说话了,操着我不熟悉的湖南口音的普通话说:“嘿嘿,程老师言重了,什么恩师啊,门生啊,以后我们就是师生。我们系才成立,不,是恢复重建。我校经济系历史悠久,1902年建校之初就设立商科,在城固时期就有法商学院经济系。只是1959年院系调整时把咱们的经济系调整出去变成了现在的陕西财经学院。几十年来我校经济系为国家培养了数以千计的人才啊!”他很感慨:“这快二十年了,我们几位老教师们只能在马列部坚持着经济学的教学与研究,学科不能中断啊!心心念念着如何恢复经济系。所以,趁高考恢复,扩大招生的机会,得到学校大力支持,恢复经济系!第一步是恢复政治经济学专业,你们是第一届学生。我们只有八位老师,是八大金刚办系呀!因为师资少,还得和搞哲学、搞思政专业的老师合作,所以我们系还得暂时委屈一下,叫政治理论系。慢慢来。”啊!何老师这是向我们进行入学教育啊!我们住在校门口,是何老师看望的第一站。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接着,程老师要我们自报家门,向何来师介绍自己。何老师说:“不,我招了她们,档案很熟悉,照片也反复看,让我猜猜看。”他打量了我们一圈,目光先落在我身上:“啊!你是韦苇吧?是户县人吧?”我忙不及唯唯诺诺,连连点头称是。他接着说:“你毕业的户县二中甘河一带,我很熟悉呢,我前几年参加省讲师团在甘河公社下过乡。你很不容易啊,已经是一个娃儿的妈了。当了八年民办教师,这次考得很不错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录取你呀?是你的政治考了92分,是咸阳地区政治第一啊!中文系招生的景生泽老师要录你,我把你的档案从他的手里要过来的。我说,‘老景,我们是第一次招生,你们要支持我们,这学生从她的政治卷子看,起码她知道什么是剩余价值,什么是帝国主义五大经济特征啊。’(这都是当年的政治试题)呵呵,就这样我把你要过来了。”——啊!原来是这样!何老师轻轻地带上了他身边的中文系对我已经打开的大门(这是我少年时的文学梦中的天堂啊),要领着我跟他去攀登我几乎一无所知的经济学的高峰,难呐!我当时饥不择食,心中对不能上中文系的遗憾只是一掠而过,剩下的只是对何老师的感恩戴德!“何老师,谢谢您!我一定努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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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校经济系77级毕业留念

何老师接着对杜郁、杨明丽一一说出她们的名字和家世,还问她们在西安有什么亲友,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杜郁说自己的男友也是北京知青,一块儿在延安插队,这次又一块儿在扩招时录取,她在我校,男友沈绍连录在交大数学师资班。何老师很为他们高兴:“真是奇缘啊!你们以后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一块儿完成学业。”杨明丽也简单叙述了自己的父亲是我校中文系47级校友,当年的进步学生,地下党员。新中国成立后在省社科院系统工作,1959年反右倾时被下放回安康老家降职使用。现在正在平反中,有望调回西安。何老师也是一番安慰和鼓励。我们心里涌动着春天的暖流,三个人都激动、感动得语无伦次,只有频频点头。何老师还找寻另外两个女生。程老师说:“一个叫姚慧琴,西安娃,暂时安排不了宿舍,走读生,今晚没到。另一个叫郭文静,是军工某某所的,有事请假,过几天来报到。”“啊!”何老师对未见到她们似乎还有点遗憾,“那我们就去看望男生吧。”

送走了何老师,已过七点,正是上晚自习的时候,对教室还不熟悉,我们三个人背上书包,相跟着去图书馆。来到一楼,只见几个阅览室已经座无虚席,一片静谧,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每个人都在低头忙碌着,有的看书,有的写字,一个个全神贯注。在日光灯启辉器细微的嗡嗡声的伴奏中,我听到的是一片如春蚕吃桑叶般的沙沙声和偶然的刺啦声,那是笔头落纸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啊!校园里的春天还在这里!是的,我们这批莘莘学子,正如冬眠已久的蚕籽,才赶上了姗姗来迟的春天!刚刚孵化的春蚕,是多么渴望阳光,渴望养料,渴望成长,渴望破茧化蝶,好展翅高飞呀!

不能观看等待了!我们大学四年的学习生涯自此开始!我们要到二楼、三楼寻找座位,便扶着栏杆,沿着旋转的楼梯,拾级攀登而上!

后记:这是凭记忆补写的一篇小文。三十九年前的春天——1978年4月19日,我们这个后来在我校校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班级,是一个在1977年高考后整体扩招的特殊班级,踩着姗姗来迟的春光,前来我校报到。我心中的感慨万千!开学后,大学语文课老师讲汉语写作,布置每人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校园里的春天》。我写了入学报名时的场景和第二天晚上在宿舍聆听何老师的入学教育的感受,我深切地感受到了校园里的春天阳光灿烂,我生命里的春天刚刚开始!在我们班准备出版文集纪念我们毕业35周年暨入学40周年之际,田丰同学还记得我这篇拙文,他说,此文所记,应算是我们大学生活动开始,建议我尽量找到原文,找不到了,就“复制”——重写一篇。因为时隔久远,又多次搬家,这篇小文的原稿找不到了。可是,1978年4月19日那天的人和事,那情那景,却是历历在目,永生不忘的。我重写了一遍,但毕竟是39年后的今天写的,可能会有较之当年更深刻的认识和感受,文笔也唠叨了些,细节的描述更细微了些。交给编辑,也请田丰和同学们斧正。

韦苇 2017年6月30日初稿

2018年3月发表于《西北大学》报

2022年11月4日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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